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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二百八十·剩占一宵风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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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沽雪声量沉沉,你交代的事我已办完,温镜眼眸低低,少自作多情,谁交代你什么事了?“好,”李沽雪一瞬不肯移开目光地看住他,“我只是想来陪你,好吗?”

    温镜仍旧不肯看他:“这里是仙医谷又不是白玉楼,让谁来不让谁来我说的又不作数——”

    他唤他:“阿月。”他手中递上一盏芙蓉绫灯,温镜沉默半晌接到手中,终于两人隔着仙医谷竹制的轩窗拥在一处,他喟叹,“让我陪陪你。”

    温镜想说谁要你陪,然而意志不肯听话,消沉至极,嘴张不开眼睛也是,过得一刻竟安逸得完全阖上眼,就差没当即在这个怀抱中睡着。

    …

    日子仿佛乘着流水,潺潺而过,温镜如愿以偿每天都能在这个怀抱里安睡,好梦如留,每天舒服得骨头都是软的。要说从前他很有些睡不着的毛病,现如今好么,一日十二个时辰他能睡上其中一半,剩下一半也是半睡半醒。

    不过最近温镜醒着的时候全拿来烦心。这对他养病很是不利,裴师明言在先,心血也是血,叫他一定万事少动脑子少动气,即便裴师一直云游在外没有日日看着,温镜也一直很听话。但这事真的很烦,因为李沽雪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啊,心如止水要扮正人君子。咱们也不立什么牌坊,也不是不愿意主动搞一些小情趣小花样,但是李沽雪郎心似铁,每日抱着他底下也是一样似铁,但就是不肯。

    说什么顾念他身体,顾你个头,就很烦。

    天气渐热,这天两人午后到谷中药圃帮忙,谷中这些日子都是如此,倒也别有意趣,回来温镜说身上汗津津的要沐浴,李沽雪怕他着凉叫他稍等,去点火作水。此时时值七月头,邓州地气又暖,天气比盛夏也不差着,温镜翻一个白眼:“外头溪水太阳一晒不比烧火快吗。”

    李沽雪点一点他额头:“光天化日的你也不怕污了仙医谷弟子们的清修。”

    温镜无法,亦步亦趋跟着到湢澡室,李沽雪矮下身拾柴,他站在后头也弯下腰,下巴颏抵在李沽雪肩头:“一起吧?”

    李沽雪不理他,给烧好水调完冷热自顾自出去,出门之后还很君子地把门关了个严实。温二公子气的,昔年胜业坊那个在屏风后头探头探脑、时刻预备偷袭的李沽雪呢?他觉得自己心头的气性都能烧热一锅水。

    房中李沽雪坐在案前读一本书,乃是他向穆白秋讨来的判官打穴笔精要,武学上一途通途途通,李沽雪领悟起来很快,已经能施展出七七八八。

    正在这时温镜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不仅抱住爪子还不老实地伸进衣裳里乱摸。李沽雪捉住他的手恐吓道:“干什么?大白天的。”

    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边,温镜手挣开钳制,比在他胸前来回丈了丈,叹道:“比以前壮实。”

    李沽雪被他冰冷的手摸得呼吸压不住,不得不忍耐着屏息:“少年时身量单薄,长成了自然壮实,都是如此。”他忽然想到,也并非人人如此,温镜就不是。腰胸依然偏窄,但绝不柔弱,蕴藏有柔韧的、勃发的力量,弹滑又腻手的…他连忙收敛心神道,“干嘛呢,头发还淌水呢就出来晃,如今你可不能着凉。”

    温镜见他犹自盘坐在案边,暗笑一声好定力,决定加一加码,一面手上不停,另一只手环在他腰上整个抱住,一面小声在他耳边抱怨:“压着人怪沉的。”

    李沽雪一把将胸前和腰上两只手腕都捉在掌中,警告道:“阿月。”

    温镜静一瞬,而后抽回手站起身就要走,李沽雪看他着恼“哎”一声又要去拉他,可是温镜原本就将站未站重心不稳,脚上木屐也没穿得十分牢固,不知怎的就跌在李沽雪膝上。他手半按在李沽雪胸前:“你也知道如今我不能着凉,你怎么不肯暖一暖我?”

    李沽雪无奈地握住他的手,又摸一摸他的湿发,手上内力便蒸出去,心想你以为我难道不想,嘴上道:“怎么不肯?好了,暖完了。”

    温镜半敞着衣襟仰在他手臂上看他,漆黑的长发铺了他满膝,外袍里头的…没有,外袍里头什么也没有,既没有穿里衣也没有穿亵裤,甚至也没有袜衣,只要穿不穿地蹬着一双木屐。

    身上春光乍泄,嘴上却问:“李沽雪,去年清心殿前你是不是恨了我。”

    被询问的人垂下眼:“没有。”

    温镜反手抓住他的手:“那你为何不肯碰我?”

    怀里的人活像一块冰,李沽雪将人蛰摸蛰摸用衣裳裹个囫囵,无奈道:“待你好了,如今怎吃得消。”

    温镜没说话,皎皎一双眼看住他。眼神盈盈又寂寂,仿佛饱含千言万语又仿佛空无一物,看得李沽雪心头剧痛:两人都知道,待你好了,只怕是…李沽雪无言以对,只得丝毫不吝惜怀抱,将人锁在怀中。

    抱得一刻他取来木簪和单冠给温镜束发,不然散着真是扎得人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痒痒。

    回想起来,相识这么久还真的没给温镜梳过发。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拿剑,真的没什么机会拿篦子这类的闲情玩意儿。而这东西一拿上便放不下,李沽雪近来简直沉迷此道。被顺毛的那位原本很想拒绝,但一颗脑袋在温热有力的掌心里横搓扁揉,按摩效果堪比催眠,总令人舒服得直眯眼,下一秒就想打呼噜。

    其实按照温镜的德性,惯是贪图安逸,搁在从前头一仰睡就睡,可是如今他却不想睡。不想睡,我要陪你一整夜,不能陪你一辈子,只让我陪你这夜。

    冠子戴得端正,铜镜里温镜看一眼目光又转回来:“怎么不是我寻常那只?”

    他的发冠都是白玉楼置办,一遛水色沉透的沉水玉,可今日他头上是一只木雕冠。隔着铜镜李沽雪也在望他,不答反问:“喜欢不?”

    温镜瞧瞧:“你买的?”

    “嗯,”李沽雪面上少见地有些赧然,“今儿你生辰。”

    再仔细瞧瞧,上头雕的莲纹,木料显见是上乘,只是这个雕工,温镜心思一转:“不对,不只是你买的,”他转过脸笑起来,“是不是你亲手雕的?”笑意盛满他的面庞,“我怎不知,你的‘归来’还能用来削木头?”

    然而他笑却不能使李沽雪心安,反而十成十的心酸,李沽雪摸摸他的发:“怎么不能?手工糙了些,”紧赶慢赶,唯恐赶不上生辰或是…整一整精神笑话他,“自己的生辰自己也不记得?”

    温镜安静下来,认真道:“记得的。”他忽然抽下衣带系在李沽雪眼睛上,“你等等。”

    李沽雪笑道:“行,爷等着,不过先说好,不兴脱衣裳。”

    温镜声音远远从内室飘来:“想美事儿吧你。”

    过得一刻李沽雪耳尖一动,听得一道脚步行出来,一只手牵住他的手拉他起身,大约是行到里间榻前,那只手松开他又来解他的衣裳,他立刻按住前襟:“说了不兴脱衣裳!”

    “呵,”温镜一巴掌拍在他手背:“谁稀罕。”

    说罢掌风一振继续扒拉,李沽雪原本是要反抗,可是他发现温镜只是剥去他的外袍,剩着里衣的时候不再继续脱,反而又拿了一件什么衣裳给他穿起来。什么东西?李沽雪不再挣扎。这套东西想来十分繁琐,温镜在他身上前后比划了半天,小一刻钟才将将整理妥当,李沽雪忍着笑:“自己的生辰这是给我备了什么?”

    而后他眼睛上的衣裳带子被解开,他便看见温镜备了什么。面前的人儿,头上是他亲手带上的半束冠,身上是绛红外袍青质连裳,金灿灿的丝线不做龙凤双喜纹而饰双龙在天,玄纁骈带曲曲折折,一头牵在青年手中,另一头,正塞进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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