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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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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内里甘甜,郑玉磬忍耐了片刻才将圣上推远一些。

    “不过就是再忍几个月的事情,现下这般我可不依。”郑玉磬笑着责怪道:“圣人竟连片刻都忍不得吗?”

    “音音的大度,朕是见识到了。”

    圣上同自己心爱的女子同榻而坐,额头相抵,肌肤贴近,除却床笫之欢,这几乎是世间夫妻最亲密的姿势,但圣上却蓦然生出一种错觉,这个满心依恋自己的美人似乎离自己很远。

    她纯净如水,清澈见底,像一株只能依附于人的菟丝花,却又叫人琢磨不透。

    “朕还有些政事要处理,便先回去了。”圣上起身道:“本来是想陪音音用些早膳,没想到竟然耽搁了这样久,只能叫宫人服侍你再用些了。”

    国事无疑是圣上敷衍后宫最常见的手段,后宫不得干政,谁也不会傻到一点脸面不给自己留,真的去追问。

    郑玉磬很是善解人意地留了一句,圣上嘱咐她不必起身相送,她便满眼不舍地望着圣上起驾了。

    宁越躬身端了粥进来,那粥是紫宸殿膳房熬的,比供应后宫的御膳房还要好上许多,他跪在郑玉磬的身前,恭恭敬敬地将粥碗放在贵妃面前的桌几。

    郑玉磬没有抬手的意思,她没有什么胃口,也不情愿吃经了宁越之手送上来的东西,“叫枕珠把我的针线活计拿进来,我素来喜欢安静,你下去吧。”

    宁越恍若未闻,但他应了一声是,用那瓷白的羹匙撇了一点厚稠的米油和煮软了的稻米,举到适合贵妃张口咽下的位置。

    郑玉磬觉得,他不是太害怕,而是故意、甚至有恃无恐的。

    她心里隐含怒意,自然不会对宁越有什么好脸色,漆盘沉重,却被她一下掀翻,粥碗里的东西泰半泼洒在宁越的身前,还有一些溅到了他的面颊与双手。

    他笔直端正地跪在那里,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鸡丝粥的白油,衣襟处有些细碎的肉丝,郑玉磬却嫌不够,见圣上来时宫人斟了一杯茶奉上,圣上只饮了几口,如今还好端端地搁在桌子上。

    贵妃随手一泼,那剩下的半盏热茶便自那娟秀阴柔的面庞蜿蜒而下,她咬牙切齿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听不懂我的话吗?”

    “这样的云雾茶一年贡进宫中也没有多少,还请娘娘息怒,奴婢卑贱,配不上您这样的赏赐。”

    宁越知道她生了气,并不辩解一句,甚至面上残留的痕迹也不清理,只是浅浅尝了一口流到唇边的茶汤,恭敬道。

    “圣人前脚刚出锦乐宫,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脾气,还摔了御赐的膳食,会叫人误会您失了宠,在与圣人怄气。”

    宁越柔声劝慰道:“钟才人昨夜上了彤史,但是内侍监说,圣人是亲口赐了封身汤的,那药对人的身子损伤大,钟才人如今怕是想来请安也来不了。”

    郑玉磬心中微紧,圣上说那个女子不会威胁到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在内宫里活得一点保障也没有,盛宠终有会消失的那一日,而新君继位一贯是只尊生母,不会对那些没有生养过的女子有任何怜惜。

    “内侍监悄悄同奴婢说过一句话,奴婢有些不大明白,”宁越娓娓道来,不急不躁,“总管说钟才人之所以得幸,不过是圆了圣人一场旧梦,因此娘娘不必担心。”

    显德受过锦乐宫不少东西,也知道圣上将郑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看得有多重,自然也愿意适当地向贵妃卖好。

    “娘娘若是生气,不用您自己动手,灯架上便有并蒂莲纹样的弯钩剪刀,奴婢将刀具拿来,任凭您处置。”

    宁越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忽然笑道:“只是若要一剪刀便可要人性命,这却有些难,怕是娘娘反而会伤到自己。”

    他刻意提起萧明稷来锦乐宫的事情,也知道她彼时有杀了萧明稷的意图。

    可他偏偏又常往紫宸殿去,以她的软肋相要挟。

    郑玉磬自然不会高兴,然而目光在他面容上来回扫视几次,只是冷嗤了一声,起身到里面卧好,“总管果然是有唾面自干的本事,你人生得白皙,却是一副厚脸皮,这许多热水烫下去,竟能哼都不哼一声!”

    “娘娘的赏赐,奴婢不敢不受,”宁越受了她的奚落也未见半分难过,他见贵妃起身,以额触地,“奴婢已然入了锦乐宫,自然就只能是贵妃的人,但凭娘娘差遣,您便是叫我去死,也是应该的。”

    他越是这样卑微谨慎,郑玉磬便越是想到他这副俊秀皮囊之下包藏的肮脏心,怜悯施舍一般抬起他的下巴,淡淡道:“恭敬原不存在于表面,更是要放在心里,似总管这般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宁越低头道:“娘娘谬赞。”

    “宫中并不盛行跪拜礼,就算是紫宸殿见圣人也不必这样跪来跪去,你成日这样跪我,反倒叫别人以为我刻薄。”

    除却怀孕前三个月偶尔会有遗红,郑玉磬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月事,不知道是近来宫中之事叫人烦心,还是她身子太弱,肝不藏血,竟然又开始腹痛,“吩咐岑太医过来请脉,今天且放你一日假,我乏了。”

    枕珠进来看到贵妃发火造成的狼藉,也吓了一跳,瞥了一眼宁越,才进去和贵妃说话。

    “娘子,您到底是怎么了?”枕珠听说有些人怀着孕的时候脾气会急躁一些,但是郑玉磬也从不这样为难底下的人:“总管惹您不高兴了?”

    宁越其实在内侍里面算得上是很出挑的,否则显德也不敢叫他来锦乐宫主事,枕珠身为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也能听到许多八卦,对此略有些惋惜。

    “娘子不知道,宫里的内侍很少有能生得像是他那般好看的,声音轻软还会讨人欢心,好些内侍都往脸上扑香气呛人的白|粉,都没有他这般白皙,您要是随手就烫坏了,来日岂不是要对着一个丑八怪恶心自己?”

    宁越平日顶多用些没有香味的素粉,他言语轻柔,却自有主张决断,很是有人缘。

    郑玉磬摇摇头,她想起宁越那张遭热汤而仍然完好如初的面颊,心头渐渐浮现疑云,以手抚额,“少顷岑太医来了,你向他要些烫伤药,就说是我的赏赐,替我去瞧一瞧咱们这位总管。”

    枕珠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她虽然觉得娘子略有些喜怒无常,可是宫中贵人也大多如此,拿奴婢当做猫狗,讨厌了踹几脚,但事后想明白了,还惦记着描补安抚一番,就已经是贵妃的慈心了。

    ……

    宁越没有将头抬起,等到郑玉磬步入内殿才起身退出殿门,他形容狼狈,旁人也不敢直视,稍微用衣袖遮挡,按照贵妃的意思吩咐底下的小黄门后,自己回了住所。

    位高权重的内侍,自己有单独的小间居所,底下还有小黄门服侍,听说圣上身边包括显德在内的几位内侍都在宫外还私盖了住宅,但宁越才得了伺候贵妃的机会,根基不稳,行事不敢太过张扬,凡事皆是亲力亲为。

    白日里这里是不大会有人来往的,宁越反身插好门栓,谨慎地扫视过床榻与窗棂,确认无人后方松了一口气。

    他除了衣袍狼狈,其余并无不妥之处,然而却并不急着把被贵妃泼脏的衣物脱下,先去舀了一瓢清水倒入铜盆,取了一瓶药粉,斟酌了用量倒入盆中。

    那双能将贵妃引入极乐之境的柔软双手随手撩起些清水,将自己整张面容浸入水中,过了片刻抬头,手中已然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

    铜镜中赫然出现了一张与锦乐宫掌事完全不同的男子面容,他的额头有一道刺青烙印,破坏了原本俊毅英气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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