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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很爱她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抑郁症可能会更严重。”
阮盛意沉默了。
母亲对孩子的爱,是从一个小小的胚胎就已经开始的吗?
值得吗?
她不知道。
她靠在门口,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听着手指嘎嘎作响,试图抚平乱七八糟的思绪。
抚不平。
甚至被电话铃声吵得更烦,是谢瑜。
谢瑜:“我看了监控,确实是自己跳的闸,是隔壁的冰箱短路了,一下子把咱两家的带上去了,确实巧合。”
“那个人也查了一下,监控看不出来,但她一直直走离开了这条街,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会关注一下两边的。”
阮盛意轻嗯一声,听着不说话时的电流声,试图寻找一丝安宁。
良久,谢瑜忐忑开口:“老板,你还好吗?小婉都和我们讲了,那你要是接受不了的话……”
“别出去乱说。”阮盛意直了直腰,放下抵着门的腿,又重复一遍,“别出去乱说,她瞒着肯定有瞒着的道理。”
谢瑜懵了,嗯了一声。
阮盛意:“她情况还好,不过需要在医院静养两天,我没有小婉的电话,你转达一下,让她安排好后面的事情。”
“没事的话,挂了。”
阮盛意挂了这边的电话,又打通另一人的电话。
“老师,拜托你个事儿。”
陈越歆嗯哼回应。
阮盛意:“帮我盯一下林斯沐,如果她再出现在你的店里,给我打电话。”
陈越歆:“她蛮久没来的了,听说也没去其她店里哦。”
阮盛意随意一嗯,又按了按自己的手指,“你盯着就好,我就求你这一件事。”
是什么时候寻到了一丝安宁呢?
是谢瑜说,如果她接受不了的话。
接受不了什么?
孩子?
可她还挺喜欢小朋友的,如果是萧温妤的小朋友……似乎也挺喜欢。
萧温妤有宝宝了?
好像也可以。
她接受不了的好像只有,萧温妤为什么这样瞒她,还这样伤害自己。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最内侧的病床,护士贴心地拉了帘子,只有一点点惨白的楼道光,和一点点凄冷的月色,交映在萧温妤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连那头栗棕色的长发都救不了她的温度。
好冷。
她是睡着了吗?阮盛意看着那个连睡着了都蹙在一起的眉心,没忍住,轻轻抬手揉了揉,试图揉开那股愁云。
她接受不了的是,分明是不开心的,分明连睡着了都会难过,萧温妤,你为什么要强装开心,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强装开心。
她把双手塞进自己的脖子里暖了暖,待双手都温暖了些,这才颤抖着手拉开萧温妤的衣袖。
医生说,患者自诉有些恋痛,需要靠痛感才能入睡。
痛感能从哪里来呢?
从衣袖下的这些被划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伤口中来,最新的还有着新鲜的血痕,被划绝对不超过一天。
阮盛意崩溃了。
她无声地哭着,颤着手轻轻抚上萧温妤那已经有了一定的弧度、但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的小腹,哑声道:“你的妈妈真的很爱你,你也要爱她,你一定要爱她……”
你不要离开她。
因为,你也许真的是她唯一的支柱了。
那一瞬,哭泣的不只是阮盛意,也是阮安。
还有,静静地躺在那里,但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的萧温妤——
第36章
营养液中途换过一次, 打完之后已经差不离凌晨一点了。
萧温妤是在拔针的时候醒的,眼底还泛着晶莹,让环胸站在一旁的阮盛意心都软了一瞬。
是做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噩梦, 还是心底的恐惧已经深入到了这种程度?
护士拔了针,简单交代了一下就离开了,于是空荡荡的病房里便只剩两个人。
阮盛意靠在窗口, 微微折腰,拦下了大半月光。
她方才折腾自己的员工来送了次衣服,一套她的,一套萧温妤的。
阮盛意此时就换了一套整洁的衣服, 宽大的白毛衣罩着两条穿着休闲裤的搭在一起的长腿,长发披散在身后, 整个人看起来清泠泠的,似月上仙, 不苟言笑,不染凡尘。
目光在空中碰撞一次。
萧温妤的嗓子还哑着, 也不敢看她,盯着不远处的房角,哑声道:“阮老板……”
阮盛意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 松开胳膊, 走过来,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我气你一次, 你气我一次, 公平了。”
萧温妤凉凉一笑。
阮盛意到底是讲不出来什么重话, 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道:“睡吧, 我在这里,安心地睡吧。”
“先睡饱了,休息好了,咱俩再聊咱俩的事儿。”
“渴的慌。”女人软了声音,有几分娇弱。
“……”
阮盛意绷着一张脸出去替她接了温热的水,放在最敏感的脖子里暖了暖,确定温度是合适的后才进屋,坐在床边,冷着脸把床摇起来些,又把杯子递给她。
反正她今天别想看到一点好脸色。
至少现在别想。
萧温妤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地啜饮着。
栗棕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落下,挡住了她全部的神色。
鬼使神差,阮盛意抬手撩开了垂落的碎发。
恰与一双正在偷偷瞄她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偷偷瞄她的人忙收回眼神,轻咳两声,“咳,谢谢你。”声音里的沙哑感终于没那么重了。
阮盛意动了动嘴角,洌声道:“不用谢。”
她想问,这个谢谢和之前的谢谢有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谢谢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谢谢,那些不合时宜的谢谢,又有什么意思。
但她有点讲不出口,最终也只能牵了嘴角,沉声道:“睡吧。”
“……你那儿带皮筋了嘛?头发,有点烦躁。”
阮盛意递给她。
萧温妤拢过自己的头发,在发尾轻轻一约束,叹道:“我都想剪了这,太不方便了……”
阮盛意扶着她的胳膊,颤了颤嘴角,低声道:“别剪。”
萧温妤微愣,“什么?”
“……别剪,我……总之,先别剪。”
阮盛意顺手接过碎发,用手指当梳子,轻轻拢了拢,低声道:“别剪了,别为了孩子牺牲那么多了。”
“不值得。”
萧温妤微微勾了勾唇,双手合在身前,轻声道:“这些事情哪里能用值不值得来形容呢?”
“那还能用什么来形容?”阮盛意埋着头,替她扎好了头发,“那还配用什么来形容?”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阮盛意沉着脸放平病床,看萧温妤躺好了,这才去按灭床头的小灯。
女人再次用虚弱的声音开口,是她转过身去准备拉窗帘时。
透亮的月色已经划过窗棂,只剩一点点尾巴,泛着冷光,让本就宁静的病房更显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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