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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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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收拾他们了。

    能隐忍这么多年才开?始动手,可见其心思深沉似海。

    而今林家沦落到今日这番田地,李景焕固然难辞其咎,而他们这位天子?又能干净得到哪里去?可偏偏,他还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完全无辜的局外?人,不?过是被天下民心推搡着,才不?得不?对他们林氏下手。

    呵。

    有这对黑心父子?在头顶当道,这桩军饷案如何能轻易善了?

    只怕最后?方停归当真顺着他们的意,将他们林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也会用同样的招数,让方停归品尝一遍,什么叫“飞鸟尽,良弓藏”。

    帝王之心,才是世间最不?值得托付的凉薄利刃。

    况且,就算这些问题都能妥善解决,还有她那个老古板父亲呢。

    就她父亲那冥顽不?灵的犟脾气,只怕最后?方停归帮忙把他们林家身上?的葫芦官司都处理完,他老人家也断然不?会同意她和方停归的婚事。

    保不?齐还会再拿大棒子?,把人家打?出去。

    而方停归又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

    三年前,他和她父亲的那桩恩怨,害他丢了那么大的脸,到现在京中众人茶余饭后?,都还喜欢拿这事当谈资。

    让他帮忙从牢狱中捞人,只怕比让李景焕放下这桩军饷案,不?与他们林家为敌还难。

    该怎么办?

    林嬛抬手揉了揉眉心,思绪纷乱如麻。

    正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一名着玄色劲装的番子?从皇城司方向驾马飞奔而来,“吁”声停在马车前,在一片飞溅的泥点利落地中翻身下来,拱手朝马车内的方停归禀报道:“王爷,军饷案有新线索了。”

    林嬛眼皮“突”地一跳,本能地转头看?向方停归。

    方停归亦侧眸觑向她。

    漆深的凤眼匿在烛光昏暗处,显得更加晦暗幽深,让人分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唇瓣翕动,似是想同她说些什么,可最后?到底是抿唇咽了回?去,轻声道:“你且先回?府休息,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便掀开?竹帘下了马车,另外?牵了一匹骏马来,和那位番子?一道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只剩林嬛一人坐在宽阔奢华、却空空荡荡的车厢内,咬着唇瓣,独自神伤。

    纵使先前有那样一场推心置腹的剖白,临到这桩军饷案,他终究还是对自己心怀芥蒂,不?能全然信任。

    她的担心真是一点也没错。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不?能又要让她在她父兄和他之间二选一吧……

    望着夜色中早已?空荡无人的街道,林嬛抿着唇瓣,转着眼珠,心底泛起一阵思量。

    *

    忽而一阵风起,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一只夜枭从穹顶之上?迅速飞过,浅黑色的羽翼划出洁白的弧线,刀刃般利落地掠散一团轻软的云。金色的瞳孔倒映出祈江两岸的鼎沸笙歌,和如织游船,繁华得不?似人间。

    然下一瞬,万家灯火便化作零星几点阴森的火把,拥挤的坊市也变成一座孤冷的巨城,城墙高耸连绵,直延展到不?远处的辉煌宫阙之中。

    望楼在收梢处画出一道旖旎的弧线,远远望去,像人的眼睛。

    檐下灯笼明灭,照亮了狮头系马石上?的刻字,赫然刻着“皇城司”三字。

    宁越拧眉立在露台上?等候,鬓边散落的发?在风中飞扬。

    夜枭在空中发?出一声长唳,双翅笔直张开?,飞快向下滑翔,即将触及地面时,又骤然仰头冲向天际,露台上?便多了一样东西——

    一截从利爪间掉落的,人的手指。

    断口处还“嘀嗒”淌着殷红的血。

    宁越本就不?甚疏朗的眉心,越发?拧成疙瘩,忙快走?几步过去,捡起地上?那半截血淋淋的断指,转身回?到大殿内。

    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不?等他开?口,方停归便先一步张口问他:“可是关州那边的探子?又出事了?”

    宁越沉着脸,愤怒又不?甘地点了点头,道:“算上?今日的这个,已?经是第七个人。现在咱们留在关州的探子?,几乎被他们全部?拔除,只剩封离一人。而且距离封离上?次同咱们联系,也已?经过去快三日,只怕他也……”

    他咬紧牙关,说不?下去,两只紧握的拳头都涨起道道青筋,深刻而清晰。

    方停归也重重蹙紧了眉。

    这桩军饷案的确棘手,比他先前处理过的任何军务都要棘手,一个不?小心,丢官削爵倒是小事,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倘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横竖他本就是烂命一条,无人在意,也没人疼惜,当初若不?是被她捡回?侯府,他怕是早就已?经冻死在帝京漫天的风雪之中。

    只是自己若是出事,她该怎么办?

    那样善良单纯的一个姑娘,都已?经削爵抄家,沦落风尘了,考虑的也是走?正道,为自家洗脱冤屈,从不?肯攀扯无辜,坑害他人。

    若是再没他护着,她岂不?是真的只能做旁人砧板上?的鱼肉?

    总不?能真的把她交给宋廷钰,或是李景焕吗?

    呵,那倒不?如让他现在就提刀冲进皇宫,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该怎么办……

    指尖有意无意地捻转着拇指上?的虎骨扳指,方停归沉声问:“那位姓陈的伙夫还没有找到吗?”

    李景焕这人做事一向谨慎,从不?给旁人留下任何把柄,尤其似军饷案这样牵扯到国本的大事。

    几乎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命手底下的人,把一应相关的人证、物证都处理干净。连自己留在关州收集线索的探子?,都被他解决得无声无息。

    以至于自己想为他们报仇,都苦于没有证据,只能这般干看?着。

    可世间之事,总是百密必有一疏,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崴到脚的时候,尤其是“灯下黑”。

    按照大祈的律制,纵是战乱之时,粮草和武器若想运抵前线,也得由?兵部?亲自运送,且只能让兵部?护送。李景焕把控了兵部?,想不?露痕迹地在军资上?动手脚,并无甚难度。

    可他却独独忽略了一点。

    粮草运送途中,周围虽然只有兵部?的人,可一旦抵达目的地,总会有第三人插手。而他们现在要找的这位陈姓的灶房伙夫,就是这个第三人。

    论品行,他倒也不?是多么高尚,甚至还很是不?堪。

    争强好赌,小偷小摸,于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饭。有时输惨了,赌金还不?上?,他甚至还敢打?军中粮草的主?意,借着职务之便,监守自盗,也不?算难事。

    因着那仓库看?守就是他的姐夫,他甚至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更改里头的档案记录,将自个儿的偷盗行径抹得一干二净。

    这样混了七八年,都没人发?现,他便以为,自己可以靠这门路,一辈子?吃穿不?愁。

    偏这回?,他叫人逮了个正着。

    不?为其他,就因为他再次短了银钱,打?算故技重施之时,恰好发?现了账册上?所记录的粮草数量,和真正运抵关州的粮草之间的漏洞。

    也正因为如此,他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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