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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古典制约》20、第 20 章(第1/4页)
第20章 (二合一)
“我不需要牧长觉,我只要你。”
燕知在梦里说得十分笃定,就跟五年前一样。
过了刚出现幻象最无措的那一两年,燕知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自己把牧长觉忘了。
不是说他怕忘记牧长觉这个人。
他怕自己忘记牧长觉的任何一点细节。
每次牧长觉出新的作品,燕知都第一时间买票去看。
帕市流行戏剧,国外电影放映的更是场次很少。
燕知钱也有限,经常去点映场的后排站着,只要三分之一的票价。
牧长觉右耳缘上的小痣,不说话的时候稍有一点上扬的嘴角。
牧长觉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永远带着无限耐心看着他的眼睛。
这些外形上的东西,燕知很容易在他的作品中反复温习。
但是有些东西不行。
牧长觉睡得越熟就会把他搂得越紧,有时候会让他扒着被子往外爬,气势汹汹,“牧长觉我要被你捂死了!”
然后这个时候睡眼惺忪的牧长觉会下意识地低头亲他的耳朵,“乖,好好睡觉。”
牧长觉打完篮球之后汗淋淋地把他扛到肩头。
燕知气得蹬着腿大叫,他还笑。
这些电影里都不演。
甚至有段时间,电影都断了。
燕知在斯大接触了机器深度学习。
只要输入足够多的条件和对应的结果来训练模型,就能够教会程序提取数据特并完成预测任务。
燕知把自己也当成一个程序,不停地输入他和牧长觉的过去,寄希望于幻象能学会像真的牧长觉那样,爱他。
或者说,曾经那样爱他。
在这个过程中,燕知发现自己能无比清晰地回忆起牧长觉所有的好。
就好像牧长觉全是好的,只有好的。
夏天天气热,燕知胃口不好又不能吃凉的解暑。
牧长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在燕知身边坐着,“我吃一小口,你吃一大口,好吗?”
燕知觉得不公平,“不好。”
牧长觉对他百依百顺,“那我们换,我吃一大口,你吃一小口,好吗?”
他的眼睛,他的嘴角,他的手指他的小痣,全都纤毫毕现。
燕知知道身边没人。
但他又是被陪伴的。
他的盘子里明明是盖着廉价芝士的油腻意面,但他却总觉得是牧长觉让家里的阿姨给他熬了牛肉汤煮的鸡蛋面。
燕知吃一口停一口,似乎真的与人分享。
饭吃完了幻想也结束了。
他只是觉得有点头疼,下一秒就把刚吃的面尽数吐在了地毯上。
那是他最迷茫的一段时间。
他无法调和绝望与幻想。
天平的任何一侧都好像是深渊。
燕知选择了温暖的那一侧去堕落。
频繁看见幻象的情况,燕知跟林医生提过一次。
他其实想问的只是为什么会头疼。
但是林医生当时非常严肃,强烈建议他立刻调整药物。
燕知同意了。
他以为药是治头疼的。
燕知按照林医生的医嘱,那几天都是早上四点起来先吃过药,才去实验室。
每周末燕知要开车去市里的海洋馆打工。
路上是他最轻松的时间。
他控制不了什么时候不让牧长觉来或者让牧长觉消失,但是每次他想要牧长觉出现的时候,他总是会来。
就像是过去牧长觉承诺过的。
“只要你开口。”
明知道是不对的,燕知却总忍不住在开长途的时候找牧长觉说话。
他喜欢跟他讲最近自己做了什么实验,学习了什么理论。
他给牧长觉讲自己那个关于成瘾的课题有着怎样令人骄傲的进步。
“牧长觉,我是你的骄傲,对吗?”
“只要我能控制,我就不用离开你,对吗?”
有人追求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读诗。
燕知笑着问空气:“你会吃醋吗?”
乐此不疲。
换药后的第一个周末,燕知刚开上高速就想跟牧长觉说最近自己没头疼了。
但是可能对这个话题没那么感兴趣,牧长觉没有如期出现。
燕知频繁地看自己空荡荡的副驾驶,换了一个话题,“我返回去审稿的文章已经接收了,下个月初就能在顶刊线上发表。我还拿到了今年的第一笔独立经费。”
他当然是牧长觉的骄傲。
牧长觉对他的任何一点成就和进步都是绝对自豪的。
过去燕知上学拿的各种奖状奖牌家里都放不下了,牧长觉连他得的“重在参与”塑料小红花都舍不得扔。
发表学术论文和拿到独立经费是他科研工作中的重大进展,牧长觉不可能不关心。
但是那辆四手破尼桑里,只有燕知一个人自言自语。
他心跳变得快起来,控制不住地往下压油门,“牧长觉?”
燕知意识到肯定是哪儿出问题了。
虽然他总说自己可以控制。
当初车的前主人交车时,跟燕知开着玩笑说:“这辆车已经快和你一样大了,答应我不要开过一百英里每小时好吗?”
一英里是一点六公里。
当那辆尼桑以将近二百迈的速度扎进绿化带的时候,燕知还在想:牧长觉为什么不来?
那一次他非常幸运。
幸运到他可以清醒地从一个急救室独自步行到另一个急救室。
其实燕知除了一些皮外伤,只被气囊撞裂了两根肋骨。
光片上很细小的裂纹,凭借肉眼的视力几乎无法发现。
只是按照这里的医疗流程,像他这种严重的交通事故,要进行及时详细的全面身体检查。
从医院出来,燕知有条不紊地和保险公司对接完成了车辆报废,又坐城际列车到车管局做了笔录,确认自己不适合驾驶,签署了同意永久性吊销驾照的调查决议。
他习惯了同时执行多个任务。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过程中,燕知想通了问题的症结。
“我对新药过敏。”燕知对林医生说道。
那天离开诊疗室的时候,燕知手腕上多了一根黑皮筋。
他走到哪儿都戴着。
像是一道可以保佑他的护身符的护身符。
从那个时候开始,燕知更努力地集中在他的课题上。
与其说他在研究怎么戒掉,不如说他在研究怎么不戒掉。
他躺在出租屋窄小的单人床上,搂着一张不存在的肩膀。
那个时候的燕知几乎瘦骨嶙峋,却能体验到一种愉悦的拥挤。
他的手指从他最熟悉的眉眼上描过去,“我不需要牧长觉,我只要你。”——
燕知的眼睑抖了一下。
微弱的灯光把他的眼前照亮了一线。
他稍一抬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缓缓转动的小夜灯。
那是一个别致的走马灯,镂空的燕子图案随着灯罩的转动穿错在流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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