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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娇怜》70-80(第20/21页)
眸底凶戾的暗色散去。
他将李羡鱼抱起,让她伏在他的肩上, 抬手抚着她的脊背。
风雪声中, 他语声低哑地唤她:“公主。”
李羡鱼将胸腔里的雪风都咳出来, 勉力从他的怀中抬眼,看向他面上尚在滴落的鲜血。
临渊察觉到李羡鱼的视线。
他压抑着胸腔内翻涌的血气,以手背拭去唇角的血迹,语声微哑地应道:“无事。”
雪山上的风声呼啸而过,莹冷的碎雪落在李羡鱼面上,令她原本尚在朦胧的神志渐渐清醒。
羌无在香里用的药似乎已经过了药效,她的身上重新有了知觉。
但随之而来的感触便是冷。
渗入四肢百骸的冷。
她浑身的衣裳都被雪水浸透,冰壳似地紧贴在身上。风刀刮过,冷得令人齿关打颤。
李羡鱼拢着身上沾满雪沫的狐裘蜷缩着成一团,在临渊的怀中颤抖着举目四顾。
她先是看见身后足有数尺深的雪坑。
应当是他们方才被掩埋的地方。
而其余三面,皆是白茫茫的雪野。
来时还能见到的几株雪松也似是被涛涛雪浪连根卷走,低矮的植株们纷纷被大雪掩埋。
冬日的和卓雪山上,显出一片令人绝望的哀白。
李羡鱼用发抖的指尖轻握住他的手臂,急促地问他:“临渊,其他人呢?皇兄,皇姐,还有礼部的郎官们。他们都去了哪里?”
临渊低咳了声,对她道:“方才雪崩之时,众人皆被冲散。此刻,应当分散在和卓雪山各处。”
他以剑撑地,从雪地上重新起身,又将手递给她,对李羡鱼道:“臣带公主去找他们。”
李羡鱼点头。
她抬起指尖,搭上他的掌心,在他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
艰难地跟着他向前。
大雪弥天,霜刀刮面。
少年衣袍湿透,墨发沾雪。
他紧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在漫漫雪野中跋涉。
夜色愈浓,近乎看不清足下的道路。
风雪更急,在夜空中盘旋呼啸,掩去他们走过的足迹。
安宁神圣的和卓雪山,终是在此刻显出了它危险而致命的一面。
漫天飞雪,遍地铺白。
仿佛目光所至,都是一样的景象。
李羡鱼不知他们在雪中跋涉了多久。
也不知是否走对了方向。
她只是跟在临渊身后,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中行走。
她穿着的麂皮小靴已经湿透,灌进来的雪沫融化成了冰水,冻得她的足心生疼,又渐渐僵木到没有知觉。
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在踉跄迈过一个雪坑后,李羡鱼终是支撑不住,重新跪坐在地上。
李羡鱼知道,她再也走不动了。
一步也挪不动了。
她低垂着眼睫,呼吸紊乱而急促,冰冷的雪风被她吸进来,冻得五脏六腑都生疼。
临渊回过身来,想要将她扶起。
他指尖的温度传来,李羡鱼半垂的羽睫随之一颤。
继而,她却缓缓将指尖垂落,轻轻松开了与他相握的手。
临渊蓦地抬眼看向她。
见眼前的少女跪俯在洁白的雪地上,落在她睫毛上的雪融化成清水,安静地落在他的手背。
她轻轻出声:“临渊,你将我留在这吧。”
风声呼啸,临渊没有作答。
他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俯下身来,要重新将她扶起。
他的指尖触及李羡鱼的小臂。
坐在地上的少女随之轻轻抬起眼睫望向他。
落雪的夜晚天光昏暗。
少女的眼眸却如初见时那般清澈而明亮。
她向他露出笑靥。
那双纤细的秀眉微微弯起,唇畔生出两个清浅的梨涡。
“临渊,你将我留在这里吧。”
“兴许,路过的金吾卫会捡到我。”
临渊抬起一双浓黑的凤眼与她对视。
他道:“除非臣死。”
话音落,他蓦地俯身,将她强行抱起,忍着胸腔内翻涌的血气,带着她逆着风雪向前。
他的语声低哑,却毫不迟疑:“臣说过,不信天命。无论是人还是鬼神,都没什么可怕的。臣会带公主向前走。”
李羡鱼依稀想起,这是第一次去明月夜的时候,临渊与她说过的话。
那时还是秋日。
披香殿内的凤凰树还未落叶。
一晃眼,却已是隆冬。
原来,都已过去那么久了。
她轻抬唇角,藏下眸底的水雾,语声轻轻地对他道:“临渊,三月之约已经结束了。”
“你可以不用管我了。”
临渊眸底晦暗,一字一句地将她的话驳回:“臣没有答应过结束。”
他环过李羡鱼膝弯的右手抬起,将她冰冷的素手紧握在掌心,语声锋利,带着永不低头的锐气:“臣会带公主走出这座雪山。”
呼啸而过的风雪中,李羡鱼轻轻抬眸望向他。
眼底的水雾渐渐散去,墨玉似的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她重新对他笑起来,眼眸弯弯,笑意盈盈。
纤细的素手重新抬起,环过他挺阔的脊背,将脸贴在他的胸膛。
在彼此的心跳声里,李羡鱼轻声回应了他。
“我相信你。”
可这场大雪漫长得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歇。
少年仍在雪夜中跋涉,怀中少女的呼吸声却越来越清浅。
她渐渐开始犯困,困得睁不开眼来,疲倦得对所有的事物都已提不起兴趣。
临渊语声沙哑地提醒她:“公主,这里是雪山。不能睡!”
李羡鱼勉强回应了一声。
她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想去看看他们走到了哪里。
是不是已经快到雪山脚下。
但她的眼睫是这般的重。
上面沉沉地挂满了碎雪,任由她如何努力,都这般无力地往下垂落。
困意阵阵袭来,似在天坛上时迎面而来的雪浪,随时都要将她吞没。
就在她将要睡去的时候,她听见临渊在她的耳畔低声启唇,给她念起一本曾经听过的话本。
素来不善言辞的少年,生平第一次这样的多话。
他为她背诵每一本记得的话本。
给她讲述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人与事,去过的地方,见过的小桥流水与大漠风沙。
他一字一句地提醒她,她还未见到自己的皇兄皇姐们是否平安,她的母妃还在披香殿里等她。
临渊将一切能想到的话都说给她听。
直至语声沙哑,直至他终是词穷。
就当李羡鱼以为他不会再启唇的时候。
抱着她的少年俯下身来,在耳畔低低唤了声她的小字。
“昭昭。”
他握紧她的素手,将她贴向自己的胸膛,在呼啸而过的风雪声里,在巍峨洁白的和卓山脉中,怀着赤忱的心意问她:“若是能走出这座雪山。若是我写婚书给你,你可愿嫁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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