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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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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已有眼尖的内侍推开门,景和帝带着一众内侍宫女离开。

    绀云跟在皇帝身后,见公主无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走时最后看了眼还跪在原地的谢二公子,一时百感交集。

    果如何梡所言,这人的相貌人品看着都是上乘,可偏偏不是谢家的嫡长子,将来自然也不会是谢家的下一任家主。

    这样的身份,公主她若是知晓......

    绀云拧眉,快步跟上皇帝,垂首不敢再想。

    罢了,陛下今夜已然发了话,谢二公子是何结果,都要等明日公主醒后再做打算,她只需将这桩阴差阳错的事如实告知殿下即可。

    至于这人是死是活,便看天命了。

    长庆宫很快安静下来,皎白的月光顺着敞开的门洒进来,冬夜的风总是格外冷冽,刮在人身上像是一把把尖刀子。

    宣宁侯从方才的呆愣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直冲天灵盖的愤怒。

    他快步上前,一掌打在谢洵的脸上,这一掌力道极大,青年脸上立时肿起一道红印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谢老侯爷眼眶发红,对着谢洵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圣人有云,礼义廉耻,你自幼读书,圣人之言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骂完又觉不解气,对着青年心窝就是一脚。

    宣宁侯面目狰狞,彷佛眼前的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他的宿敌。

    谢老侯爷一面扶着自己头上打乱的发冠,一面怒斥道:“你学的礼法,就是这样学的吗?礼法给你的胆子,让你唐突公主?!”

    谢洵一言不发,他早已麻木。

    这不是第一次挨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挨打,但他会竭力逃出去,让牢笼中所有欺辱他、欺辱母亲的人,都付出代价。

    方才拢在耳后的头发又垂下来,触到宣宁侯打出的伤口时,被激起火辣辣的疼。

    身上是疼的,可谢洵脑子里却萦绕着老侯爷方才说起的“礼法。”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话还是他提醒靖阳公主时的理由,可公主却不听他的话,确切来说,是醉鬼根本没将礼法放在心上。

    谢洵还记得她迷蒙中露出的表情。

    一弯细眉蹙起,眼中覆了一层水雾,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宣宁侯斥责了他一顿,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根本没听他说,神游天外,神态从容的模样像极了他厌恶的那个人,谢老侯爷更来气。

    每当看到那张脸,和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谢睢之都会产生极其复杂的情感。

    当年被那人彻底压了一头,如今生了儿子,还是个忤逆父亲的反骨。

    谢老侯爷觉得自己做父亲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这次原本就没打算带你赴宴,是你在为父面前以你娘起誓!本侯这才软下心,原想着你已弱冠,带你出来交际交际也是好事,却不料你这逆子竟闯下如此大祸!”

    “谢洵,你实在是太让父亲失望了。”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啊,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这是多么慈爱的父亲,多么不懂事的儿子。

    谢洵只觉得好笑,每次他被主母处罚时,这位待他慈爱的父亲也是这样的说辞。

    而他,又什么时候让父亲满意过呢?

    父亲待兄长寄予厚望,无论他有多么优秀,多么认真地完成夫子的课业,父亲也总是对兄长不满道:“从渊,你怎么能连衡璋都不如呢?”

    在父亲眼里,谢洵倘若有一点冒尖的苗头,便是大逆不道;他越优秀,他越受旁人的夸赞,父亲待他便越冷漠。

    青年的双膝已经跪的麻木,地砖的冷意钻进他的骨子里,脸颊和心口的疼无不滚烫,可双腿却是冰冷的。

    “您可以斥责我,”谢洵抬眸,一双瑞凤眼漆黑如墨,“但这与母亲无关,堂堂谢氏家主,却总拿已逝之人的名头做筏子,我替您不耻。”

    今日这殿中是他,所以父亲会有这样的雷霆之怒,会毫不顾忌地将自己做出气口。

    可倘若和靖阳公主共处一室的是他那位嫡兄,宣宁侯便不会这般埋怨,他对嫡长子总是宽容。

    事情已然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形,对此最清楚的只有他和靖阳公主,现在在宣宁侯面前解释,老侯爷也不会听。

    谢洵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相当于是火上浇油,可他还是要说,母亲已经仙逝,抱憾而终,那口口声声爱她的父亲当时在何处?

    一个懦弱的丈夫,一个偏心的父亲,一个藏在角落里的男人,有何资格提起亡者?

    宣宁侯听完微怔,果然被他的话激怒,冷声吩咐站在殿外的两个小厮,“二公子口出狂言,目无尊卑,拖回府,杖责二十。”

    —

    一夜过去,外面却罕见地落了雪,稀薄的晨光伴着细微的雪粒飘落在天地间,皇城内草木未生,却有鸟雀鸣啾。

    元妤仪便是在这样的宿醉中醒过来。

    缓缓睁眼,头顶是熟悉的鲛纱帐,扭过头是一扇五折的凤唳九天屏风,殿中暖和舒适,是她居住的瑶华宫内殿。

    “绀云?”元妤仪试着喊了一声,嗓音有些哑。

    看来是昨天的酒喝的太多了,她皱了皱眉。

    绀云一直在外面守着,如今听见人喊,立时撩帘进殿,只是脸上的表情却算不上轻松。

    她手上还端着热乎的姜茶,公主宿醉一夜,昨夜喊不醒,只好一大早吩咐膳房备着。

    姜味热辣,元妤仪抿紧了唇,但想到自己方才那样不成器的喉咙,还是败下阵来,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姜茶。

    这一夜她睡得有些奇怪,后脖颈酸疼,猜着可能是落枕了,也没多想,只靠着身后的引枕叹了口气。

    “这酒的后劲着实厉害,我竟记不太清昨夜的事了。”

    现在脑海里仅存一些琐碎的记忆,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在长庆宫找到了谢家公子,因着那人扭扭捏捏不肯就范,她只好主动请求谢公子做她的驸马。

    再后来,她好像狠了狠心,抱住了那位谢公子,可是再往后的事情就跟断了片似的,再也想不起来。

    绀云低着头没接话。

    元妤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心里一慌,难不成是昨夜安排好的事儿出了岔子?

    她盯着沉默的绀云,摆出一副严整的姿态,耐心开口,“怎么了?可是陛下或宣宁侯那边不乐意?”

    绀云听她问,几乎要哭出来,又想着纸包不住火,这事情迟早要被抖出来,干脆一横心坦白。

    “殿下,咱们昨夜都认错人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元妤仪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认错人了?

    小宫女抹了把泪,替主子委屈,低声道:“不知昨夜出了什么岔子,中.药的人从谢家大公子变成了谢家二公子......”

    说到这儿,她的话头及时止住,元妤仪还有什么不明白。

    搞错人了。

    率先涌上来的是心慌,元妤仪抚着心口,这下结结实实地靠在了引枕上,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费尽心思下了药,平生头一回屈尊降贵做这样心虚的事,临了的结果同她想的竟是南辕北辙。

    “殿下,奴婢知道您难受,您骂奴婢吧。”绀云的脸皱成了一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自责道:“若是奴婢亲眼盯着,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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