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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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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灯坠下,梦回八九十年代。

    豪华酒店越高端越冰冷,这里不同,处处弥漫着一种有烟火气的温暖。

    苏稚杳还挺意外的,因为贺司屿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他该是不合群地,独自立于高高的明堂。

    可当他坐在质感老旧的包间里,周围灯影青黄,腊香浓郁,她突然间感觉,这个人真实了,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周宗彦很懂女人的心,点的几道蜜汁叉烧、咕噜肉、菠萝包、虾饺和炸鲜奶,都是女孩子爱吃的,不仅将餐前的蛇羹换成了鱼汤,还贴心地加了杯温鸳鸯奶茶。

    他褪下警服,换了身冲锋衣,情场老手的气质更浓了。

    店主和他们是旧相识,亲自过来点单,说店里刚好有条乌梢很肥美,冬补佳品,讶异他们居然不点。

    周宗彦笑笑说:“女仔惊蛇,睇睇,我哋下次至饮啊(女孩子怕蛇,照顾照顾,我们下次再喝啊)。”

    贺司屿胳膊搭在桌上,抬起手指示意:“炸鲜奶同鸳鸯奶茶唔好。”

    “畀阿妹嘅嘛(给妹妹的嘛)。”

    “唔好(不要)。”贺司屿看着周宗彦的眼睛,不容置疑地重复一遍。

    周宗彦挑眉作罢:“不解风情。”

    贺司屿不以为意提了下唇角,不解释,只让店主把奶茶换成豆奶。

    包间里有一台大红酸枝手摇留声机。

    反正也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苏稚杳就自己在旁边寻乐子,指尖在黑胶唱片上拨拨弄弄。

    “这洋货一百多年了,原装绝版的老古董,弄坏可是要赔的,小阿妹。”周宗彦故意逗她。

    苏稚杳顿住,随即就把手缩回长袖子里。

    赔钱是小,一来就破坏主人家的好东西也太讨厌了。

    周宗彦话锋忽转,语气促狭:“不过不怕,阿霁赔得起。”

    苏稚杳却是不敢再碰了,安分坐回座位,好奇问:“为什么叫他阿霁?”

    “他祖父取的。”周宗彦顺势消遣某人:“贺老爷子评价他属蓝桉本性,立于白骨堆,事事下死手,谁都不放在眼里,就缺一只蓝鹊鸟克克他这雷霆性子,所以写了幅字给他,还送了个小名,叫归霁。”

    蓝桉是一类尤加利树的名字,具有特殊的异种抑制性,强势地独占养分,还会释放碳氢化合物,没有物种能在它周围生存。

    唯有一种叫蓝鹊的鸟能够安然无恙地在它的枝头栖息。

    这个生态学原理,苏稚杳懂。

    但归霁是什么意思?

    “啰嗦。”贺司屿眉眼间情绪淡薄,显然不爱听这些。

    周宗彦虽识相地噤声了,却还乐在其中,向苏稚杳使了个眼色。

    他明眸炯炯染笑,望出的眼神仿佛是有声音,对她说,我们踩着老虎尾巴了,收敛些,先吃饭。

    菜品一道道端上桌。

    苏稚杳还想问那幅字上写的什么,但悄悄看贺司屿的脸,格外阴沉,她也就不吱声了,夹了只笼屉里的虾饺,安安静静低头咬。

    贺司屿食欲一向不善,饱腹足矣,他没立刻动筷,喝着热茶,杯子慢悠悠颠在掌心,眸光邃远,思绪活泛开来。

    他祖父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人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生活不是杀戮,不必事事做尽做绝,司屿,试着饶恕。”

    “你父亲、母亲,包括星野。”

    当时他不过十几岁,站在老宅的书房中,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气场不啻于任何一个成年男儿。

    “祖父,情不立事。”

    年少的他,黑眸里蓄满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坚定和狠厉:“您教的。”

    贺老爷子于主座,和他的视线直直相接,或许眼中有疼爱,但都被严苛掩盖:“那我今天再教你一句,人最大的软肋,就是没有软肋,望你珍摄。”

    软肋?

    他没有,也不会有。

    忽然,眼前出现女孩子白皙的手。

    指间的筷子夹着一只水晶虾饺,轻轻放到他碗里。

    贺司屿抽回神识,顺着这只手看过去,入目便是她蓬松长发间那张小鹅蛋脸。

    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对他盈盈一笑。

    她笑的时候,眼角弯弯,肩膀略微耸起些许,下巴一抵肩头,在他的大衣上压了一下。

    可能是哭过鼻子的缘故,又是素颜,纯纯的很白净,显得她今晚特别乖。

    “你再不吃,这笼虾饺就要被我吃完了。”苏稚杳轻声说,跟哄小孩儿似的。

    她生得一副细细柔柔的好嗓子,像冗长前奏后的第一句歌声,可以用开口跪形容。

    贺司屿心底泛起些微妙的情绪,目光凝到她沾着一点酱汁的嘴角,语气淡淡,但声音里有一丝压抑的平静:“这么好吃?”

    苏稚杳翕着唇笑:“嗯。”

    周宗彦看在眼里,笑而不语,这顿晚餐他主动去买了单。

    后来贺司屿接到一通电话也出去了。

    房间里复古旧物有不少,苏稚杳手里一盒温豆奶,东张西望,见什么都新鲜。

    她又站到那台留声机前,抿着吸管,看了半天,还是没琢磨出这老古董怎么用。

    贺司屿就在那时推门走回进来。

    “要走了吗?”

    “饱了么?”

    两人一起出声,也一起停住。

    苏稚杳对彼此间的小默契,以及他这句关怀感到喜悦,心想这冷漠的男人可算是见着点人情味了。

    她扬起笑:“吃饱了!”

    贺司屿几乎没有过愉悦这种心情,从哪一年开始算的已经记不清,尤其他本就心烦意乱,唯独今晚,两次被她的笑容感染。

    留声机旁,她站在青黄灯光下和他对视。

    她满足的眼神,让他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觉得愉.悦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回过味,贺司屿很淡地点了下头,走过去:“住哪个酒店?”

    “四季。”

    苏稚杳往墙边退了一步,给他让道,贺司屿走到她原先的位置,拿起台面上的锚头长柄钥匙,插进留声机的发条箱里。

    有盆绿萝挨着留声机,苏稚杳背轻轻靠墙,胳膊挨着绿萝散开的浓绿叶片。

    心中凭空生出个主意。

    她咬咬吸管,声音很小,尽量不让自己见缝插针得过于明显:“贺司屿,你借我两个保镖吧?”

    贺司屿今晚十分沉默,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垂着眼,手摇上发条。

    半天,他才嗓音低沉,半明半昧地说:“别告诉我,你是一个人来的港区。”

    “那倒不是,助理陪着的。”

    苏稚杳收着下巴,吸管戳戳下唇,不太高兴地嘀咕:“还有程觉,他非要跟着,一直纠缠我,赶都赶不走,要不今晚我也不能一个人偷偷跑出去……”

    贺司屿没应声,慢条斯理转动着长柄。

    苏稚杳和贺司屿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永远直面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后者总鲜少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仿佛对一切都能做到若无其事,让人看不透他心底究竟有几分真实的在意。

    观察他侧脸,轮廓硬得冷漠,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完全是个袖手旁观的无情主义者。

    大冰坨子。

    苏稚杳在心里想,她要收回刚刚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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