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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过万重山》50-60(第22/23页)
,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床铺上的?手机
向延龙回来的?时候,发现行李箱平摊在地上。
向满坐在床沿。
那铁架子上下铺有点矮,他坐在下铺时脑袋快要顶到木板,但姐姐瘦小,此刻肩膀也?塌着,她的?手撑在铁架边缘,露出泛白的?指节。
向满抬头,眼睛里光彩俱灭,黝黑的?瞳仁像是?能吸收掉所有光线,向延龙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莫名心下一紧。那眼睛里的?情绪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相反,她很平静。
绝望至深处,人心会变一潭死水。
“姐”夏夜晚风烘热,向延龙去店里一个来回,跑了一身汗,这会儿?汗水黏在后背,一点点变冷。
向满很平静地把手机递过去。
那是?向延龙的?手机。
“给爸打电话。”她声线四平八稳,相比之下,向延龙接手机的?动作倒是?颤颤巍巍。
“现在?”
“不行么?”向满直视着他,“你害怕么?你在怕什么?”
把手机塞到向延龙手里。
她很少有这样执拗的?时刻。
“打。现在。”
向延龙刚注册的?微信,里面好友不多,除了同学,烧烤店的?几个同事?,就剩姐姐和?爸爸了。
向满没有向斌的?联系方式,她是?靠头像认出人的?,向斌的?微信头像,是?家乡后山那片早已枯死的?果树林。
向斌一伙人当初种果树没干出名堂,反倒是?前年有大老板进山投资,包地种中药材,才总算没浪费那块山坡。
同样一块地,种出来的?水果又酸又不值钱,而中药珍贵,价格高昂。
连死物都分三?六九等,更何况人呢?
向满就是?那个扔在山坡没人管的?落地果,是?扒开来汁水酸苦的?小个儿?橙子。她就该腐烂在泥里,化成养分,供养昂贵的?药材成长。
“姐”
等待语音电话接通的?那几秒,向延龙慌了。
他来到北京的?这段日子,不间歇地和?爸妈分享自己的?行程,也?把偷拍的?向满的?照片发给向斌。
向满看到了。
电话接通,向斌的?回应也?加以证实。
向满太多年没听?过向斌的?声音,以至于声线从手机里传出来,她有些辨认不出。
向斌说:“怎么这么晚打电话?你姐没跟你在一起?”
很吵,非常吵。
向满听?见了麻将牌相敲的?噪音。
向斌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就和?工友们?侃大山搓麻,向满努力去回想向斌的?脸,却想不起来细节,只记得?他被烟油子熏黄的?手指,一竖眉毛眼角就会夹起的?沟壑,还有那双黑漆漆的?眼。
她有一双和?向斌一样的?眼睛。
向满无数次对着镜子发呆,但人的?长相可不是?说改就能改,就好像你抹不掉自己的?来处。
没待电话那头说下一句话,向满就把电话夺过来,长按,关机。
向延龙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有三?个姐姐。
大姐比他大太多了,他稍懂事?时大姐已经出嫁,姐弟俩感?情不算深。
二姐脾气火爆又古怪,常趁他光着睡觉的?时候把他屁股拧得?青一块紫一块,他还不敢叫,因为二姐眯着眼吓他,你敢告诉爸妈,我就把你尿尿那小东西剁掉。
三?姐最好,他最喜欢这个姐姐了,因为她内向,不爱说话,但对他温柔,又和?善。
她会把碗里的?腊肉都夹给他,会背着他上山干活,闲时坐下来发呆,望着山际的?太阳,风吹过来,又吹过去,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是?全天下脾气最好的?人。
他从未见过她生气。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此刻的?向满把手机递还给他,灯把她的?脸照成一片没什么血色的?白,但她神色依旧平静。
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向延龙哽着喉咙,硬生生逼出一句辩解:“姐,爸妈都挺记挂你的?所以我”
向满朝他笑笑:“爸妈知道你来找我?”
向延龙没作声,默认了。
他对姐姐的?承诺,到底是?没作数。
向满点点头:“那他们?怎么说的??我走?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句话不让你带吧?”
“他们?没说什么,就让你多照顾我。”
“怎么照顾?说具体点。”
向延龙身上穿着向满给她买的?衣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仅仅是?帮他买几件衣服,买些日用品,这样照顾吗?
当然不是?的?。
向延龙不敢看向满,他紧紧抿着嘴唇。
“难以启齿么?”向满鞋尖踹了下地上的?行李箱,哧啦一声。
她是?刚刚才想起整个故事?究竟哪里最怪异的?,向延龙是?来上学的?,不是?为了来投奔她的?,可他来时身上就剩几张零钱,别无他物。
向满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弟弟:“你来的?时候,爸妈给你学费了吗?给你生活费了吗?”
又或者?:“爸给你转账了吗?”
可是?随着向延龙的?再?次沉默,一切昭然若揭。
向满终于明白所有。
在家里人看来,这连一场赌博都算不上,向满必定不会不顾她弟弟,即便她不愿意,即便她有万千难处,但只要坚持住,她一定会管,会负担他求学之路上的?全部花销。
感?情就是?这样,一旦心软,注定节节败退。
到底还是?从小看她长大的?亲人最能拿捏她命脉,不论她这些年在外面修炼得?如何独来独往,如何果决干脆,如何冷心冷肺,但扒了皮拆了骨,她还是?从前那个胆小的?好姐姐,心软的?小姑娘
向满当晚没有回家。
她去了火车站。
北京站那个巨大的?时钟,整点会报时,向满记得?自己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坐了近三?十个小时的?硬座,于晨起时分到达。
她沿着北京站出站口那条长长的?、昏暗的?爬坡走?廊,一路走?到广场,头顶太阳的?的?那一刻刚好整点,时钟就在她正?上方重?重?敲响,回荡在偌大广场,轰然而空旷。
人们?喜欢对赋予一些时刻特别的?意义,比如这声钟响,在向满看来是?盛大的?开幕,幕布之后,是?属于她的?、崭新的?以后。
因此这几年,她每每心烦意乱,就跑火车站来躲清静,即便这可能是?最嘈杂、最人声鼎沸之处。
还有一次,也?是?深夜,她因为业绩原因被杨晓青骂了一通,一个人往火车站走?,路上看见了几位穿着专业的?大爷夜跑。他们?经过北京站,东单,王府井,沿着长安街一路向前,监测心率的?手表在大爷手腕上闪光。
向满觉得?,哦,跑步也?是?个消解心烦的?选项。
自那以后,她也?多了一项夜跑的?爱好
向满以车站为起点,一路跑跑停停,歇歇走?走?。
等回到家的?时候,迎接她的?是?沈唯清的?暴怒:“你这一晚上去哪了?玩失踪?我快报警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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