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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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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活在世上,总会有许多掣肘,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任性而为……”

    可他却打断了她的话,“若是有回旋的余地,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活得高兴些?人生在世,就是为了不断屈就,不断违背自己的心意吗?我知道你字字句句都向着你那位阿兄,但你还记得吗,早前是他拒绝了你。你一直盼着他从南地回来,回来后完婚,过上相夫教子的日子,谁知他根本不体谅你的处境,只肯与你做兄妹,以至向家人抓住机会就将你扫地出门,这不是他造的孽吗?如今他在川蜀历了劫,才又想起你,要与你遵什么父母之命……”他的笑意满含讥诮,“原来父母之命重不重要,全凭他的喜好,不需要时可以违背,需要时便是束缚你的利器。你向南弦分明是建康城中最有名的女医,是陛下亲封的太医院直院,如何成了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你甘心吗?”

    他善于撕开伪装,屠戮人心,这番话其实戳中了南弦的痛点,曾经有那么一瞬,她也很厌恶识谙的反复无常,也为自己抱不平。但是怎么办,她与识谙从小一起长大,她又欠着阿翁和阿娘的恩情。在她对婚姻无可无不可的时候,识谙说要成婚,她便妥协了,应下了。

    人无信而不立,既然答应了,就得说话算话。

    他的妖言惑众,被她努力从脑子里挤了出去。她闭了闭眼,低头道:“我们相处的点滴,你哪里知道。”

    他窒住了,是啊,自己和她相识不过短短两年,向识谙与她却是一起长大,若论交情,自己自然是不如向识谙。但那又如何,亲情是细水长流,爱情自有它的绚丽和激荡,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感,又岂能混为一谈。

    她胃口不好,终于放下了筷子,站起身道:“我累了,要休息,你出去吧。”

    他抬掌拍了拍,门外的婢女进来伺候漱口,悄然将一切都收拾干净,又悄然退出去。然后热水送进来了,换洗衣裳也送进来了,他站在一旁,笑着问:“阿姐,可要我伺候你沐浴?”

    南弦脸上一红,心里大骂他不正经,他看出来了,坦然道:“礼尚往来么,当初我的药浴是你让人准备的,我沐浴中途你也一直在场,我都记得。”

    南弦气道:“那能一样吗,你那时要死要活,我现在好好的,用不着你帮忙。”

    他半带失望,垂袖让了一步,“那我在门前等着你。”

    南弦道:“我不要你等着,你出去就是了。”

    他说不行,“难道你是想把我支开,再想办法逃走吗?”

    一语中的,弄得人不好发挥了。南弦支吾了下,说没有,“你为什么总是对人诸多防备,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他并不否认,只是挑眉看着她。

    她气馁,烦躁道:“算了,不洗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可惜这个借口撵不走他,他说:“你只管睡,我在这里陪着你。”

    她是不能接受的,高声道:“你这么看着我,叫我怎么睡?”

    他却无辜地反驳:“先前你睡了两个时辰,我也一直在这里。”

    南弦觉得这人实在太会混淆视听了,中了麻沸散也是他干的好事,居然还拿这个来类比。

    正当她心烦,不想他忽然抛出了一句话,威力之大,让她措手不及。

    “向南弦,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想着我,就算你不承认,也是你知我知。先前你恍惚着,叫了三遍我的名字,两遍小郎君,我听得真切。”

    头顶天雷滚滚,眨眼把她劈焦了。这是真的吗?不会是真的吧!

    “你胡说。”她负隅顽抗着,“我被麻沸散迷倒了,连手脚都没有力气,怎么还会开口说话!”

    他却心平气和,淡声道:“我料定你会否认,没关系,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南弦面红耳赤,握着拳道:“明白个鬼,你就是诓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提起繁复的袍角,慢吞吞趋身坐在榻沿上,偏头看了她一眼,“就算我诓你,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可见你不敢断言自己有没有说,因为你心虚,明明喜欢我,却要硬着头皮嫁给别人,你问心有愧,对么?”

    南弦被他说得无力反驳,案上跳跃的灯光照亮他的眉眼,他认真凝视她,那双眸深邃如无底深渊,差点就哄得她点头了。

    好在她有定力,蹙眉道:“你转过头去,别这么看着我。”

    他说为什么,“你从我眼中看见什么了?让你这样避之唯恐不及?”

    她气不打一处来,脱口道:“你心怀不轨,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还有脸问看见什么了!”

    这话震惊了他,他愕然,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南弦呢,说完就后悔了,兀自懊恼着,怎么一时脑子没跟上嘴,没头没脑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一股淡淡的尴尬气氛在彼此间萦绕,她虽觉得难堪,但过后再想想,诚如他所说的不破不立,干脆让他知难而退,或许他就走了。

    然而她小看了他的决心,也小看了他顺势而为的圆滑。他没有离开,反倒略显惆怅,“我以为自己毫无破绽,没想到外露至此,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南弦心头一踉跄,下意识掖了掖自己的衣襟,色厉内荏地警告:“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想不想在我,你管不着。”他淡淡笑了笑,复操着一副悠闲语调,散淡地问了句,“怎么?你又不想睡了?打算彻夜防着我吗?”

    真是晦气,南弦心想,要与他玩心计,自己恐怕永远不是对手。兜了这么大个圈子重又回到原点,倒屈得她心思复杂,仿佛刻意引诱他一般。

    她只得重新正了正脸色,粗声粗气道:“这回我真要休息了,请你出去,望你自重。”

    这话明明说得很直白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微微仰着脖子,摆出了一副甚是不解的姿态,“以你的脾气,这么容易就屈服了?你已经决意放弃向识谙,不怕他招人耻笑了?”

    南弦被他说得火起,“你不放我走,让我怎么办?我不想出尔反尔,不想让他被人耻笑,但你从中作梗,现在还反过来问我,真是不可理喻!”

    所以看吧,她还是不甘心啊,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会想办法回去。

    不过再纠缠此事,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他又换了一副笑脸,温声道:“罢了,我们何必一直为个外人争论不休,我不吵你了,你想睡就睡吧。”

    南弦眈眈瞪视着他,他丝毫不为所动,最后气得没辙,扭身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夜越来越深了,不知家里是怎样一番景象。她知道自己身处画楼,这里四面开窗,只要走出去,总有机会下楼的。

    可这人不肯离开,很是令她苦恼。她按捺了半晌,听不见他有任何动静了,犹豫了下,悄悄回头看他。只见他坐在榻沿,一肘撑着床架支颐假寐,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真是让人恨得牙痒。

    “睡不着吗?可是因为太亮了?”他秀目微启,边说边懒懒下了脚踏,走到灯台前弯腰,吹灭了案上的灯。

    屋里陷入一片昏暗,只有檐下的灯笼摇曳着,透进一丝光亮。

    高大的轮廓漫步而来,停在她榻前,嗓音像穿过了宇宙洪荒,清晰又深刻地说:“你还记得大长公主给我下药那回吗,我在你房里留宿到三更,你就睡在我怀里,我能听见你的呼吸和心跳。那晚,你不知道我挣扎了多久,才下定决心离开。彼时我就想着,我将来一定要娶你为妻,每日抱着你入睡,再也不用避人耳目,再也不用战战兢兢。”

    南弦听着,多少有些惆怅,有时候也埋怨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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