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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病症》30-40(第11/18页)
旋即,他把画箱放到地上,快步走过来,拿下周念手里的书。
周念转身,看见他动作很快地收起了那三本书,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看来他很不想让她看见那三本书。
“随便看看而已。”放好书后,鹤遂淡淡说。
“鹤遂。”
周念觉得自己喉咙在发紧,声音却很笃定,“你就是为我看的,对不对。”
鹤遂静静看着她,沉吟片刻,才开口:“画画吧。”
周念低下头,眼里开始有泪水在闪动,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哽咽道:“我这就是病对不对……我是个有病的人,而且病得很重……”
眼见着周念马上就要哭出来,鹤遂的脸上划过一瞬无措,他下意识握住周念的双肩,含胸低脸去看她,嗓音很低:“别哭啊你。”
周念听不进去,她有些崩溃地用手捂着脸:“为什么我会是这样?我讨厌自己的自己,我觉得自己好恶心。”
“周念,冷静下来。”鹤遂握住她肩膀的大手微微用力,“这不怪你,这不怪你,听见没有?”
“不怪我?”周念哽咽地问,缓缓从掌心里抬起脸来。
她看见鹤遂黑如锆石般的眼,正沉沉望她,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不怪你,你没有任何错。”
周念抽噎了一下,怔怔与他对视。’
鹤遂轻柔地捏捏她的双肩,以示安抚,又低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但你要知道,这病不是你自己想得的,或许你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催吐行为。”
“……”
“周念,你会好起来的,嗯?”
周念红着眼,迟缓地问:“我会好起来吗。”
他的眸色深沉认真:“会,我给你保证好不好?”
嗓音虽沉。
好不好三个字却问得极尽温柔。
周念心里的城堡在沦陷,她选择无条件相信他,哽咽着回答:“好。”
或许在这一天。
命运里属于周念的救赎正式降临,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她拥有了属于她的那一缕微光。
窗外的雨还在断断续续地落,玻璃哭花一张脸,印出周念同样哭花的一张脸。
她在雨声里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在这之前,她压根没想到,她会有一天亲口对人说出自己的秘密。
鹤遂是第一个人听到的,也是最后一个。
周念声音微弱地说:“每次我妈让我吃东西,我都会全部吃下去,然后再全部吐出来。这样我会觉得,我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强迫我吃也没用,因为我会吐出来。而且每次催吐的时候,我都有种报复性的快感,我觉得我报复到了我妈妈,觉得她对我的掌控是没有用的。”
“……”
鹤遂听完,脸色沉了不少:“你不想吃的时候,也让你吃?”
周念轻声道:“在我妈面前,我不允许有不准吃的时候。我就连上床和起床的时间,包括午睡的时间都是被严格规定好的。”
好一阵沉默后。
鹤遂的眼里多了几分愠怒,不动声色地浮动着,导致他的嗓音沉得可以结冰:“我觉得该看病的人是你妈。”
周念低着头说:“我妈说都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让她安心。”
“为你好?”鹤遂冷笑一声,“为你不足八十斤的体重好?为你一身的骨头好?”
他不屑至极地嘲讽:“还安心,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如果父母需要考试才能当父母的话,那很多父母大概是没有资格成为父母的。
像张爱玲说的那般,有时候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在鹤遂看来,周念是住在牢笼中的人,牢笼是她母亲用扭曲的爱和变态的掌控欲亲手制作的。
周念长久被困其中,孤栖独处,已经完全丧失掉自我的意识,从而难受控制地走上了一条病态的自毁之路,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自毁,而是病态地觉得她催吐是在报复,在反抗,然而受伤的只有她自己。
鹤遂缓缓在她面前蹲下,改为仰视她的姿势,也许这样会让交流变得更容易一些。
他的手肘搭在膝盖上,长指在她的膝盖前方自然垂着。
“周念,你听着。”他看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且认真,“你要学会刺向你妈妈的阿喀琉斯之踵。”
“……”
周念眼神一凝,带点鼻音地呐呐问:“什么是阿喀琉斯之踵。”
随后,鹤遂给她讲了一个小故事。
他告诉她,阿喀琉斯是一个刀枪不入的英雄,唯一的弱点就是在脚后跟,是因为他在出生时被母亲提着脚后跟泡进冥河,全身坚不可摧,只有没泡到的脚后跟除外。如果想杀死阿喀琉斯,那就攻击他的脚后跟就可以,后来,阿喀琉斯也果然在一场战役中,被一支箭射中脚后跟而死。
所以阿喀琉斯之踵的意思,就是代表再强大的敌人也有弱点,而且是唯一致命的弱点。
周念很没信心地轻声说:“我不知道我妈的弱点在哪里。”
在她的世界里,冉银一直都是一个强大的管理者和掌控者,她毫无反抗之力,唯有顺从才能免受磨难。
鹤遂冷静地分析:“你妈掌控欲那么强,你尝试脱离掌控就是在攻击她的阿喀琉斯之踵。你不想吃东西的时候,你就不吃,拿出强硬的态度来,不要怕,你害怕的后果就是再一次的妥协,明白?”
“……”
一想到要反抗冉银,要当着冉银的面对食物说不,周念就怕得直哆嗦,她的手指都在发抖:“我,我可以吗?”
下一秒。
冷白色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指温交换的那一秒,他对她说:“你不试试,就永远都不可以。”
周念低眼,看着他覆在她手上的那只大手,骨瘦有力,好像在源源不断地给予她能量,让她有勇气去进行一场盛大的反抗。
她犹豫了两秒,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反客为主,一把攥紧了他的手指。
鹤遂被她的举动惹得明显一怔。
他看一眼被她紧握的手指,又看一眼她,最后深沉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凝定。
这是周念的回应,她没有说话,但她却清楚地告诉了鹤遂——她会去做的,她会拿起武器,刺向冉银的阿克琉斯之踵。
紧握的手指,发红的双眼,颤抖的灵魂,都让这个雨天变得意义非凡。
也是在这一天。
周念画了一幅名为《微光》的画。
她画的是鹤遂坐在下雨窗前的背影,外面是连绵阴雨,灰暗天空,却偏偏有一缕微光落下,抽象又具象,灵气满得想要从画里溢出来。
画到尾声时,鹤遂突然开口:“周念,你昨天答应了我一个要求。”
周念画笔一顿:“你想到要提什么要求了吗。”
“想到了。”
“你要什么?”周念问。
少年深沉的目光,越过画架,直直投到周念脸上。
四目相接,空气静谧。
周念看见他的薄唇微勾,懒散的浅笑让他俊脸格外耀眼,他的嗓音低沉悦耳,一字一顿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要你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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