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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赤金与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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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陈王朝传到末代,哥儿登基,后宫尽是男妃。宫规禁制难免越发森严,整个后宫分为东西两域,男女各居一边。
    因皇帝为哥儿身,其雌伏之态不能被人亵视。所有男妃若要侍寝必须恪守礼法,换上侍寝专用的敬服。这敬服乃是用一条长长的绸缎一圈一圈缠绕在男妃们的身上,该留的留,不该留的就连手指都不许漏在外面。若是帝王宠爱某位妃子,愿意为他拆开这层层缠裹,自然另当别论。不过,眼上的蒙眼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扯掉的,否则就是亵渎君主。
    哪怕是君王为这位妃子扯掉的蒙眼布,第二日那妃子一样要被处死。这就是,大陈末代后宫当时的铁律。
    韩骁记得,那天晚上,他换好了敬服,由大太监用一根红绸牵着,领进了御书房的后殿。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急速向他奔来,紧接着一人猛然勾住他的脖颈,用力将他的头压下,嘴唇顷刻就被咬住,牙关也在震惊和心疼中轻而易举地沦陷……
    再之后,那人跳起,四肢并用,绑住了他。
    有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韩骁双眼被蒙,什么也看不见,反而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此刻来自对方的汹涌爱意!
    ……他的陛下,原来这么爱他……
    韩骁不由收紧手臂,拥抱非常用力,生怕他摔了,又怕弄疼他。
    这一刻,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叠影浮壁……
    空气也因他们的纠缠,震动不已,细小的气流凌乱得好似暴躁的大雨,在一殿幽摇的烛火中,此起彼伏,久久未息。
    少顷,陈久倾附到韩骁耳边,魅惑着说了句什么,韩骁便向前走了几步。只是他蒙着眼,很快就跪到了地上,小心翼翼将挂在身上的人,放了下来,继而拢于双臂之间……
    大殿里的烛火发出‘噼’的声响,模糊的火晕中,能看到有泪水自陈久倾的眼角滚落下来。
    他紧紧抱着韩骁的头,昂起脖颈,闭上了眼,只留下一个眼神的残影,印在烛光上,写满生为王朝末帝的无奈……
    那一晚,两人再无一言。
    只余跌宕的喘息声,声声撕扯,纠缠飘摇,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那一晚,陛下始终也没有为他拆开身上的敬服,却命他伺幸了一夜,至天明才方歇。他知道,那是因皇帝大婚的第二日可以不用上朝,陛下才会如此放纵。也或许是陛下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抚自己,担心后位落入他人手,自己心里或许会不痛快。
    其实韩骁看中的从来不是后位。但他却很清楚,他的陛下大婚这天很不痛快。
    当清晨第一缕日光透过窗纱照进殿来,皇帝陛下的手指轻轻落上他的蒙眼布,摩擦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扯动一下。
    而后,他的唇再次被吻住,又是厮磨许久,虽没有一句情话,却无声胜有声。
    *
    那晚之后,诸侯各属的男妃们私下里向陛下自荐枕席的人如涨潮的水,一浪接一浪。皇帝对此冷拒千里,理也不理。皇后周元昊也不动声色。直到三日后,陇属男妃颜氏突于马场被疯马踢倒,险些丧命,周元昊才借此清查后宫。期间,有太监指证那匹疯马是韩骁骑过的。周后便以此牵强的借口,打了韩骁。
    谁都知道,皇后打得不是韩骁,而是借此在捡大婚当夜独守空房,被皇帝撕下的脸面。
    可韩骁只被打了两下,陛下就来了。天子问清缘由,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赐死那个指证的太监。
    自那之后,周元昊再未找韩骁的麻烦。
    韩骁清楚,那并非周元昊认输服软,只因那日所有人都看到了陛下看向周元昊的眼中曾有一道浓烈的杀机,一闪而过。
    那天陛下为韩骁亲手上了药,说:“辛苦你了。”
    韩骁郑重叩拜于床前,说:“为陛下大计,臣愿肝脑涂地。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外人眼中,只当此局是皇后借打韩骁立威。却不知,此局不过是陛下自大婚那晚起便步步精心,巧妙设计,亲手送到周后嘴边的一道饵,周元昊咬了勾,韩骁虽受了些皮肉之苦,却让后宫各妃看明白了一件事,这座皇城的真正主人,依然是当今天子。
    后宫的男妃们皆是诸侯各国送来的,这消息自然也会传回诸侯各属地。也就相当于,让各路诸侯都清楚,这天下依旧姓陈,虽后位被周谋取,但大陈的天子绝非任人拿捏。
    这事,最终真正立起威信的依旧是陛下。
    陛下在位十年,日日如步棋局,殚精竭虑,自不必说。
    或许,真的是天要亡大陈,也或许,那连续多年的疫情、蝗灾不过是周元昊丧心病狂的罪行——不然,为何天下大乱,唯有他的属地平安无事?
    周元昊最终还是反了。
    韩骁记得他出征卫国的前一晚,陛下招他侍寝。
    此去卫国战沙场,或许终将不复还。
    那天,陛下亲手为他拆下了敬服绸,他们终于第一次肌肤相亲——
    那一晚,韩骁记得他的蒙眼布一直是湿的,不知是他眸中溢流而出的泪,还是陛下亲吻留下的痕。
    他只记得,那人骨温如玉,肤滑如绸……
    他只记得,那一晚,皇上第二次特允他伺候到天明。
    他还记得那晚陛下动情地喊了他“骁哥哥”,还对他说“你记住,朕自始至终唯你一人”……
    天明之后。
    韩骁脸上的布被取下的那一刻,他抬起眼眸,只见眼前的帝王,眉眼如被琼池醉,妩媚含红中。
    就这一眼,韩骁一直记到战死,即使是这辈子又活了二十七年,他依然记忆犹新。
    骄阳升起,三军出城。
    那天的陈久倾,即使身穿最庄重的天子袍冠也压不住一夜春宵的余韵飞扬。只是他的眼神依旧冰霜毕现,那厚厚的冰层下压着的,全是对韩骁此行前途未卜的担忧。
    那天的皇帝,负手立于城楼之上,目送韩骁带兵出征。
    ……
    夜渐沉,四合院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韩骁床头的台灯却一直开着。
    暖黄色的灯光下,那盘金黄色的椰丝南瓜糕安静地折射出金色的微芒,映在不远处睡着的人脸上,在那层半干的水光中染上了一点点碎金。
    帝都的早晨,无论住在哪里,睁开眼的那一刻,总免不了隐隐约约觉得烦躁。然而,韩骁睁开眼的那一刻,却连烦躁都来不及,就忙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随即,他脸色沉肃地起床,进了洗手间。
    水声响了好久才停。
    韩骁擦着头发,裹着浴巾,将替换下来的衣物顺手扔进洗衣机。洗衣机的嗡响被他关在了身后的洗漱间里。他走进衣帽间,开始换衣服。
    他的身材是二十几岁的男人最标准的体格,身高腿长肌肉结实。此时,他弯腰蹬裤腿,绷紧着腰腹,八块腹肌清晰可见,劲力内含,蓄势待发如伺机待食的猎豹。只不过,他皮肤太白,就算是豹子,也是一匹稀有的雪豹。
    昨晚想了许多,也想了许久,韩骁心中早有了定论。因此,今日的行程安排就在他心里,他换好衣服后,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刘嫂刚买菜回来,在大门口见到韩骁急匆匆出来直奔车库,有些纳闷地问:“子栴不吃了饭再走吗?”
    “不了。您跟我妈说一声,我有急事,下次回来再吃。”
    韩骁说着,边拉开车门,将车飞快地开走了。
    刘嫂站在门口,扬手想留,只“诶?”了一声,那车竟然就没影了。她看了看手里的菜,摇头道:“又买多了。”
    韩家三老听说韩骁一大早就跑了,只韩爸爸象征性地说了句‘胡闹’。他说完去看韩爷爷,就见老爷子气定神闲地嘬着老年牛奶,根本没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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