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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东宫四莳锦》1、撞破(第1/2页)
时序隆冬,岁暮天寒。
往日声色繁华软红十丈的汴京城,如今也不免显露几分萧索。倒是位处京郊的春山行宫因着暖泉萦回,梅白松青,自成一派旖旎风光,引得贵人时常前往。
此刻行宫某处的槅扇,正从里打开了一道缝儿,小宫女探出脑袋来,剪水般清亮的双瞳快速在游廊上睃巡一圈,透着慧黠机敏。待看清附近并无人经过后,这才安心走了出来。
廊下光影往来,星星碎碎的光点在她明艳俏丽的脸蛋上跃动,将人更衬出几分灵动。
她低头整了整这身行头——刚刚偷来的宫女衣裳到底是宽大了些,穿着不怎么自如。
何况暖玉春水养出来的面容气度,那是自带矜贵,与下人衣裳本就不匹配。扮得再好,细端之下还是很容易瞧出破绽。
是以她也不多磨蹭,稍加整理后便匆匆自角门而出,往行宫最北的揽月台去了。
揽月台乃行宫最高处,登顶可观十里风光,亦可将北面的围场尽收眼底。而今日围场里,太子殿下正领着一众五侯子弟驰骋射猎。
周人尚武,上至皇室下至白衣都喜骑射,春有春蒐,夏有夏藐,秋有秋狝,冬有冬狩,只要有闲情,一年四季随时可挽弓搭箭一展雄风。
而借着冬狩时机混入行宫,这也是夏莳锦唯一想出的接近段禛的法子。他贵为太子,凡人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即便夏莳锦的父亲是安逸侯,没有召见也不能随意进宫拜谒。
夏莳锦两手提着裙裾拾级而上,气息微喘,凝脂般的雪腮渐渐蔓上两团粉云,恍如雪树开花。
远处侍卫们布围的鼓吹声和马蹄声依稀入耳,她明白那是在将猎物驱赶至更小范围。待那声音歇了,太子他们便会去往北边深林,界时她的目力未必能及。
故而尽管喘得愈发厉害,她还是加快了脚步。
待登上揽月台,夏莳锦扶着堪堪及腰的白玉雕栏往下一找,很快就看见萧疏林莽间,有一位身穿明黄骑装的男子高踞在马背上。
贯玉簪,系朱缨,剑眉挺鼻,气度威秀。外罩一领玄青狐裘,宽大的下摆飞瀑一般披挂在马身上。
天光漫射下,掐了金丝的领缘袖袢金波流淌,一针一线俱是矜贵无双的佐证。
端得是俊逸绝尘,有如神澈之影。
这样的人,不是太子段禛又能是谁?
以往都是别人盯着夏莳锦出神,头一遭她也能盯着别人出了神。
今日她费劲心思接近段禛,并非是痴心贪慕,恰恰相反,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召见了她的母亲安逸侯夫人,主动透出结好之意。
阖家受宠若惊,唯夏莳锦一人彷徨,因为她还未曾真正见过太子。
此前虽也观过大典,却是年幼之时被母亲抱在怀里,同一众命妇远远瞻望圜丘上的官家与太子。彼时太子正值年少,尚未册立,身量挺拔的立在官家一侧,入眼仅是华冠锦服下的一个模糊轮廓。
夏莳锦不愿盲婚哑嫁,是以在得知太子要出宫冬狩时,便做出了决定,要亲眼来看一看这个可能成为自己夫君的人。
所幸此次兄长亦在被邀之列,混入随侍队伍并不难,但各府随侍不可擅自在行宫走动,她只好又偷来一身宫女衣裳。
如今不负此行,如愿见到了段禛,夏莳锦心下便有些微微荡漾。
这位太子爷除了气质清冷些,并没旁的不好,眸正神清,至少瞧着不似脾气坏的人。
夏莳锦心思飘忽之际,段禛已娴熟地挽起一柄雕弓。晨晖斜铺,乌金木散着暗沉的金属光泽,恍若死神召唤。
她不禁眉心轻蹙,因为那宝弓之上竟是搭了三支箭羽!感叹段禛射艺了得的同时,她也禁不住好奇什么猎物能让他如此警戒?
循着箭镞所指,夏莳锦看到一只体型彪壮的豹子匍匐在地,似瞅准了什么猎物伺机而动。却不知还有黄雀在后,自己也只是旁人箭下的一只猎物。
少顷,豹子未动,却是段禛动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携弓箭向左缓移,最终定格在了某个方位。英美至极的面孔异常绷紧,眼中散着冷寒,阴隼之气渐露。
夏莳锦正觉纳罕,就见那箭镞所指的树干后闪出一人,骑马挽弓,显然也是被那豹子吸引而来。然而就在那人的箭射向豹子的同时,段禛双眸微眯,三箭齐发,毫不迟疑地射向那人!
箭镞没入皮肉的声音恍似裂帛,夏莳锦眼睛霍然瞪大,若不是手下意识捂在嘴上,只怕要惊叫出来。
那三支羽箭精准命中,一箭刺在左膀,一箭没入右臂,还有一箭当胸刺了个对穿。
中箭之人登时坠马,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这时夏莳锦才认出,此人竟是户部陆侍郎之子陆正业。
她惊惶未定,就见岿然坐在马背上的段禛轻夹马腹上前,睥睨马下躺尸,悠悠抱怨了句:“想要的太多,有些不是你该惦记的。”
这话声量并不算高,若单靠耳听,立于高台的夏莳锦必是听不分明,但结合那凉薄的唇语,她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不禁满目愕然,先前因疾步攀爬而涨红的脸,这会儿一点点褪成了冷白:就因别人惦记上了自己的猎物,便可肆意杀人?何况那人还是朝臣之子。
这样的人她如何敢嫁,未来这是妥妥的暴君啊!
偏偏这样一个冷血暴戾的人,却在世人面前伪装成温润如玉的君子……
夏莳锦恍然意识到,若被段禛发现自己撞破了这幕,只怕小命也要不保。于是她稍稍镇定下来,便打算先逃离此处再说。
孰料甫一转过身,冷咧的声音便自身后方传来:“谁?”
一个字就令夏莳锦的躯骨一震,脚下不自觉顿住,然而她仍心存侥幸,她站得那么高其实不易被发现,也许段禛喝问的另有其人?
她于惊疑间转过头去,目睫微垂,不期然与台下那双阴鸷冷厉的黑眸撞上,心底那丝侥幸瞬时被无情扼杀。
明明她处高,他处卑,可俯瞰间她却被一股强大的威压慑住。
先前还觉脾气不坏的男人,此刻已然宛如恶魔,方才因他而荡漾的那颗心,此时也只余颤抖。
既已暴露,便更犹豫不得,只木纳了一瞬,夏莳锦拔腿就没命般逃下揽月台!很长一段台阶她近乎是滚下去的。
所幸段禛的人并没有那么快追来,夏莳锦匆匆回房换回侍从的衣裳,又强自镇定地去向守门禁卫出示了腰牌,谎称要替自家郎君回府取要紧东西,如此得以顺利出了行宫。
水翠正在行宫外的马车前翘首等待,一颗心如在铁板上反复烙煎。在终于瞧见小娘子全须全尾出来后,绷紧的面色化作一缕春风,小雀似地迎上去:“娘子,见着人了么?”
夏莳锦只拉着她的手匆匆往车上去,命车夫速速驶离后,才语调颤颤地回答:“不仅见着人了,还见着他杀人了……”
回京路上,夏莳锦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复述一遍的同时,后背虚寒也涔涔而下,靠着不时吞咽口水来稳定心神。
撞破太子杀人这等事,即便当场未被抓到,日后也会如颗炮仗般悬在心头,不知哪会儿就会爆了。何况恐惧之外,她还受着良心上的煎熬。
虽说那陆正业人不如其名,镇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且每回见了她都目光黏腻腻的,叫人难有好印象。可到底是一条人命,她这个唯一目击者却不敢将实情托出,还他公道。
不过就算托出又怎样?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储君杀人,哪个府衙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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